Exiguus

震耳欲聋。

“Whatever.”

掺了私设且存在原创角色,又且角色单箭头邓

稍微调晚了那两个月的时间,并进行一个重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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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秋午后的谷仓里尚不太冷,他刚醒,才套了短袖,手臂冰凉却内腕滚烫。盖勒特握住他腕子,掌心迟钝觉不出脉搏,只觉得握住了不会跳动的心脏。

 

 

“阿不思,准备好了?”

 

 

答话的人闷出一句“嗯”回答他、很信赖地昂头望他。阿不思对血盟了解不很多,但全然相信身边的德国男孩,由着他来。他感觉到杖尖抵着静脉,这让他本能地心悸———生命受到威胁的体验就是如此。但阿不思很小心地掩下了眉间的轻蹙,唇角仍捎着惯常温和的笑。

 

 

银光蹿起、描着卷散开,铁锈的腥味扰得阿不思皱皱鼻尖。手掌交叠、阖紧,伤口处草草地对上,血渗进对方的肉,指尖绕着银链、和着血结成一个小小的吊饰。

 

 

“这就好了。”

 

 

阿不思点点头,将银饰插在大衣内袋,眼一阖又只想着打盹。但头偏到一半顿住了———他拿不准要不要继续枕上盖勒特的肩。犹豫了一会儿,他收回了瞌睡的念头,半睁半闭地看盖勒特要做什么。

 

 

他仍在摩挲那枚血盟,目不转睛。“阿不思,我要把它别在胸前。他们都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。” “听你的。”阿不思笑笑,把他的手牵来,花楸木抵着伤口、“愈合如初”。“盖尔,我知道血盟很重要,你真的信任我?我是说,我们才认识两个月不到-”

 

 

“没事,我信任你。”

 

 

他抬头,面上很快地敷上一层浅薄的笑。聪明如他,阿不思看出了这个笑里故作的亲密,他知道盖勒特多疑谨慎,正是出于不信任才会这样说。但他很识趣的没说出口,只是照常抿唇笑一笑,松开他的手。伤痕已经不见。

 

 

坐了不多时,阿不思还正犯困,拢着腿支着脸偏头看他。来自异域的眉眼很吸引他。不像普遍英国人的棱角锋利,盖勒特眼梢眉角都稍有钝化,严肃时也可以很唬人,可一笑便瞧出和煦,在阿不思眼里多不过一只任性的雪枭,翅膀过大以至于举措笨拙,大部分时候都柔软亲切得使人动容。温柔是果酒,是温水煮青蛙,让他一醉便倾情于此、再难脱身。

 

 

盖尔,盖尔。他将昵称衔在齿间,方一念出就夹缠着缱绻、捱蹭了柔情。搁在稻草上的指尖悄悄挨上,没人知晓可阿不思只觉做贼心虚。盛夏才过,谷仓的霉味浅浅,他的怦然是草木绒燃烧到无穷无尽,是覆盆子果酱煮到沸腾,是曼妥思三分球投进可乐。他的爱全数奉上,就是平原绵邈,山河浩荡。

 

 

阿不思任由盖勒特捧过他的脸、吻他的雀斑,让他从颊侧到耳根燃起羞赧。毫无戒心地昂起头、袒露自己的脖颈,还不非常明显的喉结上下一动,他知道盖勒特凑近了,鼻息在颈侧烫出一片浅红。他比盖勒特年长两岁,因之不由自主地,总纵着他、由着他,就这样颇具母性地收养了流浪至此的小狗。

 

 

盖勒特让他看到了自己,看到了野心、希望和热忱,看到了阴霾笼罩的平淡生活里一星死灰复燃的可能。这让他的眼里的贝加尔湖泛起皱褶,命运为他送来谷仓里的罗密欧,捎带离开的口信。阿不思知道自己至多是他出走途中的临时庇护,而后者是他命定的救命稻草,是闷热夏夜倏忽一瞬的闪电。他知晓自己必须拼尽全力地抓住,以此拼凑一个理由,一个离开的理由,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,一个逃避一切的、从心的理由。

 

 

至于盖勒特对他是多少真,多少假,多少柔情蜜意多少虚以委蛇,多少情话掺了多少谎言。不知道,不要管。他懒倦地磕一磕犬齿,伸手把盖勒特的金发别到耳后。阿不思享受现在,他的盖尔栖在身边,满怀着少年的血性方刚,同他共享记满了学术理论的羊皮纸,给他描述一个单属于他们的未来。家是不分大小的,盖勒特的臂在他腰上不由分说一箍一扣,于他而言便是筑了个铜墙铁壁的巢。

 

 

那天的最后他们前后错开走在土道上。盖勒特跟他讲自己刚刚想出把变形术和统统石化结合的途径。恰好他回头望阿不思,眼睛顾盼神飞、意气风发;恰好戈德里克的云在那一刻咧出一隙,放下吝啬的一缕暮光;恰好,霞晖描亮他的侧脸轮廓,阿不思停住了脚。

 

 

惊鸿掠影。

 

 

“想来大名鼎鼎的白巫师脑子里也多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,尽是些热恋期的心事。小孩子做梦罢了。”

 

 

阿不思从悠长的眩晕中抬眼,长时间的摄神取念让他想吐。魔法部利用他击败格林德沃又倒打一耙,这种事情他料得到,却没想是以什么形式。他们料定打不过他,预言家日报上就添油加醋报道了他们的“往事”———仅仅凭决斗前二人的只言片语。莫须有的罪名让他锒铛入狱,现在就连记者也能随意地对他摄神取念。只要塞两个金加隆,谁都可以见到这个保护了世界的白巫师是如何狼狈,如何落魄。

 

 

他认得这个记者。坎德拉是他的学生,而且是个有点特别的学生———他喜欢阿不思。他是个太勇敢的格兰芬多,也许就是因此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。彼时阿不思正抿着唇,柠檬雪宝妥帖地压在舌面,他知道坎德拉的心思,声音放软,说出的话里绕着柠檬的涩。“我也喜欢你啊,接下来要更努力的学习,好吗?”很巧妙,这句话被他一说就是好一场师生情,无异于是番得体的拒绝。

 

 

“阿不思,你果真是叛徒。我不知道你们真是这种关系。”

 

 

阿不思点点头。他疲倦得不想说话,更不想理会那语气里的鄙夷与气急败坏。刚结束决斗时他精疲力竭,魔法部的瞅准时机先斩后奏,谣言与昏昏倒地同时到来。他原不想这段记忆被反复翻出、供人取乐,可他能感觉到昏迷期间身上施过多少魔咒,以至于决斗后仅起了皱褶的衬衫都浸满泥泞。

 

 

“阿尔,你不会离开我的。”

 

 

“你好像很自信,盖尔?”阿不思说着就抿唇笑了。在盖勒特面前他总不自主地扬唇,无论后者提了多过分的要求,他浅笑、然后照单全收。

 

 

“我有我自信的道理,我的阿尔。你爱我。”

 

 

阿不思不笑了,他赶着脚跟上来,和盖勒特并行。“盖勒特,如果我一辈子出不来呢、如果我永远被困在这个小山谷呢?”你会离开我,而不是我要离开你。

 

 

“……滚出我的脑子,坎德拉。”

 

 

他对自己的大脑封闭术很有自信,大部分记者都无功而返,可坎德拉捡了个漏———今早刚对他进行一轮审讯,鸡蛋里挑骨头地起了矛盾,座内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一记钻心剜骨。他顾不上那位巫师是否有被革职,更顾不上满场看他热闹的人,优秀的素养让他心底使遍了无数能用的无声咒保护大脑,他没有疯,更没有自尽。两分钟后不可饶恕咒被停止了,有人把他扶回牢房。

 

 

坎德拉进来时他蜷在墙脚小憩,钻心咒的余韵仍让他手脚抽搐,指尖紧紧地、不安地攥着被角(说是被子,其实多不过一块薄布)。这也让他没能及时发现有人靠近。他差点以为是自己又梦到了那年少轻狂的两个月,梦到了厄里斯魔镜里他一直企及的那一刻。


 

他曾觉得教授的眼睛是封过一滴水的磷叶石,在阳光下能美得失真,而方才阿不思迟钝地望过来,眼神朦胧却不闪躲,像白昼里将死的萤火虫,暗暗坠幕,敛光失色。“阿不思,看看你自己。”他近乎嘲笑地说,斜睨着阿不思腰间撕开的衬衫,“救了所有人的白巫师和决斗的黑巫师,怪不得他们争相报道你———你从来都是报社的摇钱树。

 

 

“而我一直在想,是什么让你这么多年直到我毕业都将我拒之门外———你只当我是普通学生,是啊,三番五次告白与讨好甚至没有让我们的距离缩短一点点。现在我知道是另有一个人的。

 

 

“你仍然有机会。魔法部几乎什么都是能用钱买通的。我能让你悄悄出去,远离这里,满足你开出的一切条件。可我救不了你如果你还心属他处,史上最伟大的白巫师被我营救后倒戈?我还担负不起傲罗们的追杀———

 

 

“你是聪明人。阿不思,爱我吧。”

 

 

这番趾高气扬的怜悯让阿不思想笑,他几乎能看出藏在关切背后的贪婪。他们都一样,只能越来越脏了阿不思的明亮与平静,让他越来越确信盖勒特与他的目的是相同且正确的,“For the greater good”。只是,后者的方式也许错了,他只是误入歧途,自己却没能第一时间把他拉回正道。

 

 

如果从上帝视角来看,阿不思天真得多少有些可笑。盖勒特的劣根性让他注定偏执,他走的路在他本人看来是绝对必要的肃清,是树立威信统治一切的开端。无论在纽蒙伽德还是在谷仓的床垫上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法西斯。可阿不思相信他们绝对契合,在他眼里盖勒特只是迷途的羔羊,需要他的耐心牵引与陪伴。他只怪自己出手不及时,甚而生出些不合时宜的歉疚。

 

 

“我感谢你的好意,坎德拉。但这无济于事。”

 

 

“即使你知道你会面对什么?”

 

 

“每天至少五遍的摄神取念,成为所有敌对者的展品,时不时的饥肠辘辘,和连一条棉絮也没有的被单?被辱骂、被欺侮、被遗忘,监狱内外都是看我不顺眼的人,到晚年的遗愿也许是一双羊毛袜?”

 

 

阿不思阖上眼,不去想那个分道扬镳的夜晚。他还有力气自嘲,他的意志尚未熄灭,魔力在他的血管里缓慢涌鼓,大概再没多久就能孕育成熟。坎德拉颇恼火地发现他的教授仍然镇定自若,从容、平静、风度翩翩。那种永远掌控着一切的游刃有余在他的言谈举止里展露无遗。

 

 

“Whatever.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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